我不是kitchen hand。

說到烹飪這件事，我自認自己雖然沒有到妙手生花、信手拈來一道佳餚的天份，但是拜小時候常粘著我媽在廚房裡揮汗準備十人晚餐的經驗所賜，一些基本的烹飪常識和知識仍然是有的。甚至母親沿襲外婆嚴峻的廚房倫理教條，我也順理成章的奉為圭臬。母親是十個兄弟裡面唯一的女孩，在那個年代的女孩，可以說是苦命的象徵，舉凡養雞、餵豬、下田、生火、煮飯、照顧弟弟全都落在十歲都還不到的我媽的身上。我媽常常擔心我會嫁不出去，不然就是嫁了出去會被婆婆嫌棄，因為跟她相比，我真是太不具有家庭主婦的特質了；洗碗手會粗、打掃灰塵會氣喘，走的是隨性懶散路線。

我從來不會拒絕承認自己是個懶散的女人。懶得煮菜、懶得打掃、懶得洗衣，可是我卻堅持懶惰不代表不會做。因為我知道為了煮一頓飯，要採買、準備、下鍋，吃完了還要收拾。花個兩、三、四個小時把自己弄得烏煙瘴氣，如果不是閒來無事心血來潮的話，如果煮的不是絕世珍饈的話，這一切又是為誰辛苦為誰忙？講了這麼多聽起來像是藉口又沒有組織的話，只是想跟下面的故事做個對照組..........。

尚先生常常自豪他的廚藝精湛，要不是現在住的地方沒有完善的廚房的話，他非常願意天天烹煮美食佳餚來餵我。廚藝的部分，當他還在台北的時候我的確有品嘗到，如果滿分是十分的話我願意給予八點五分的評價。我媽總是諄諄教誨：會做菜也要懂得維持廚房整齊的道理。關於尚先生的廚房習慣這部分，我真的打從心理不敢領教。

只要他說要親自下廚的時候，我就要有心理準備那個叫做廚房的地方之後會變成坦克壓境一樣慘不忍睹，料理台上一堆菜屑、肉屑，調味料會灑在鍋子以外的地方，地上桌上都是包裝塑膠袋，因為沒有完善的廚具，所有筷子湯匙碗公都會移位，調味料瓶蓋、鍋蓋都會出現在你難以想像的地方，微波爐的門是開的，烤箱的門也是開的，上面還沾有一大團醬料，挖奶油的湯匙丟在鍋子旁、扮馬鈴薯泥的湯匙躺在微波爐上，奶油塊好像被強暴過一樣衣衫不整，切一半還連著皮的洋蔥在烤箱旁。很明顯的，這是一個沒有preparation程序概念的烹飪過程，所有的佐料道具都是主菜已經在鍋子裡面了，他才衝到我面前問我sour cream在哪裡？經過一場世界大戰之後，他很得意地讓我品嘗他的作品，吃飽喝足了之後他就拍拍屁股說好累唷回到他的電腦桌前工作上網或玩game。至於玷汙過的廚房殘局誰來收拾？他認為當然是「坐享其成」享用美食的我來處理。

剛開始談戀愛的時候，我完全是無怨無悔地擔任廚房助手的角色，「幫我切洋蔥」、「幫我拿湯匙」、「幫我把這洗一洗」......、看著他專注切肉、裹粉、下鍋.....，心理還會有「真是好可愛」的讚嘆。吃完飯我還會貼心又賢慧地到廚房洗碗收拾殘局。經過幾次印象深刻的戰後整理，現在他提議說要來下廚，我都會忍不住說：can i not be your kitchen hand this time?不是我變心，也不是我不貼心，只是我在三明治店包了一整天三明治，洗了一整天的盤子，回到家從喊肚子餓開始到他完成一整道菜大約花了兩三個小時，吃的時間大概只要五到十分鐘就結束，之後我還要花半小時至一個小時去清理廚房，不覺得這是一個勞心又勞力的過程嘛！？

作菜很有趣，過程有趣又有成就感，可是不懂得在作菜過程為後人著想就顯得有些自私。我不是說每個作菜的人都要自己去洗碗，這跟媽媽每天下廚我去幫忙洗碗的道理不太一樣，至少我媽作菜的時候不會把廚房搞得慘不忍睹，我去洗碗也就是去洗碗而已，而不是去戰後重建。有時候我真不知道該怎麼灌輸他下廚應有的道德觀念，尤其當他洋洋得意地奉上成品的時候額頭上還掛著大滴汗珠，我若說出：「待會記得去收拾廚房」反而顯得我很bitchy又自私，可是默默地去收拾又會讓他養成「逞一時之快」而不顧後人感想的壞習慣。難道真的只有gay和家庭主婦才懂得優雅烹飪的真諦嘛！？